北美观察丨美国养老院疫情“黑洞”未解 谁把最脆弱的人推向危险？

6月21日父亲节这天，美国著名的脱口秀主持人奇普·富兰克林（Chip Franklin）在社交媒体上发出了自己母亲的旧照，写道：“这是我妈妈，她今年98岁了，住在养老院，现在被新冠肺炎疫情所困，而我却无法去探望她。我父亲在我两岁时就去世了，抛下了我们6个兄弟姐妹……所以每到父亲节，我都会感激她又当爹又当妈把我们抚养大。”

△富兰克林的母亲为保护隐私图片已作裁剪处理

这个帖子让不少网友泪奔，很多人留言在怀念自己父母的同时，也对老人们在疫情中的处境发出了呼吁。网友“S”留言：“这个母亲是英雄……如果让她在疫情中出意外无异于犯罪。希望她别被传染上。”

然而，现实是，富兰克林的母亲和无数美国老人被新冠病毒的阴影所笼罩，面临着生命的威胁。

全美死亡病例4成出自养老院官方统计姗姗来迟

据美联社报道，在美国，每10个死亡病例中就有8例是65岁以上的老人。各界人士反复警告，老人是脆弱群体，应该受到重点保护，但集中感染、死亡的案例仍然不时出现。更令人诧异的是，疫情暴发后，美国一直没有关于养老院疫情的全国性权威数据，确诊、死亡情况一直如“黑洞”一般；直到5月份，卫生部下属的医疗护理和医疗救助服务中心（CMS）才开始要求美国的所有护理机构报告数据，到6月4日才发布第一组数据。截至发稿，据该机构统计，养老机构入住人员死亡病例累计达30794例，累计确诊超11万例。

△美国养老机构死亡率的中位数为17%图自纽约时报

而据《纽约时报》截至6月26日的不完全统计，美国至少有1.2万家养老院和长期护理机构发现确诊病例，其中已有至少5.4万人死于新冠肺炎，占全国总死亡人数的43%；而且，美国养老机构病例的死亡率是全国水平的3倍多。

但是各地的统计方式和统计周期五花八门，例如，有的州公布死亡病例，有的州不公布；有的州不包括养老院入住者在医院死亡的案例，有的州包括……因此养老院等长期护理机构中的真实死亡人数可能更高。

监管缺位忽视检测

6月28日，《洛杉矶时报》报道了这样一起案例。四月初，加州的检查人员完成了对“木兰康复与护理中心（Magnolia Rehabilitation and Nursing Center）”防疫工作的检查，在仅有一页纸的报告上，他们给出了结论：“未发现问题”。然而，第二天，即4月8日，这家养老院的工作人员被院里已经出现的新冠病毒传播吓得不敢上班，83位老人被迫疏散。

△“木兰康复与护理中心”的老人被紧急撤离

这样的景象当时在加州各地屡屡出现。3月30日，检查人员认定洛杉矶的一家养老院没有问题，结果3天后这里68人确诊新冠肺炎。州政府官员今年春天对金斯敦医疗保健中心（Kingston Healthcare Center）进行了5次检查，每次都认为其符合防疫规定，结果这家机构的158名老人和工作人员感染新冠病毒，21人死亡。特里·弗洛雷斯（Terrie Flores）95岁的母亲就住在金斯敦，在三月份，她就注意到工作人员没有戴口罩和手套。五月时，母亲的新冠病毒检测迟迟未出结果，弗洛雷斯立即决定将她转移回家，随后母亲检测结果呈阳性并患上肺炎，幸好此后康复。弗洛雷斯现在打算诉诸法庭，她愤怒地质问：“谁在检查报告上签字说金斯顿没问题的？”

该州卫生部门3月底以来进行的1700次“新冠肺炎重点调查”中，只有14次发现问题。即使已出现大面积传染的迹象，监管机构仍未开展全员病毒检测。

面对指责，加州卫生部门发言人回应说，检查人员是为养老院提供支持，而不是执法。但很多人无法接受这样的借口，“这些不是真正的检查，他们更像是礼貌的电话访问，”倡导养老院改革的活动人士麦金尼斯说，“如果他们不能强力纠正违反防疫规定的行为，还要养老院检查员干什么？”

数据显示，监管问题可能是全国性的现象。医疗护理和医疗救助服务中心（CMS）本月初公布，在全美范围内已经对养老机构进行了超过5700次“新冠肺炎重点调查”，只有3%（163次）发现防疫问题。批评人士指出，在几万人已死于新冠肺炎的情况下，说养老机构几乎不存在疫情防控问题根本不合情理。

年轻人的不谨慎可能再把他们的祖父母推向危险

尽管最近两个月以来，随着管理的加强，养老院的疫情有所缓解，但随着美国政府强力推动重启，这个最脆弱的人群再次面临风险。

亚利桑那州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该州是美国第一批重启的州之一，也是美国老龄化最严重的州之一，65岁以上的老人占总人口的17.5％。“疫情封锁之初，亚利桑那州的养老机构受到了严重冲击。死亡病例曾一度占到全州总死亡病例数的82%至84%”美国退休人员协会（AARP）亚利桑那州主任肯尼迪（Dana Marie Kennedy）说。如今，重启后的亚利桑那州新增病例数猛增，这使该州的140多家养老院再次面临威胁。

△数据显示：18岁至49岁人群的感染率明显上升

更大的隐患出在感染人群的年轻化。在很多地方，年轻人已经开始出行，且很多人不戴口罩，导致群体感染频繁出现。据美联社报道，近期，在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附近的一系列聚会导致至少100人感染新冠病毒；在密歇根州东兰辛市（East Lansing），一家啤酒吧有34个人感染新冠病毒，年龄从18至23岁；在佛罗里达州，15至34岁的年轻人占确诊病例总数的31％，高于6月初的25％。

人们更担心的是这些年轻人的祖父母。俄克拉荷马州市市长戴维·霍尔特（David Holt）说：“18至50岁的人群并非生活在与世隔绝的泡沫中。他们是那些脆弱人群的子孙。他们可能在婚礼上站在你旁边。他们可能正在餐厅为你上菜。”

而即将到来的7月4日美国独立日假期更像是一场考验。在与老人接触的链条上，仍存在不可控的因素，可能将这个群体再次置于危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