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刚上发审会不久的拟上市公司董秘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说,“你别看这些企业家见多识广,但是到了发审会现场,没有人不紧张,有些人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他就曾听说某公司董事长在IPO无望后直接瘫软在发审会现场,只能由人抬着出去。
与此同时,这位董秘也坦言,发审委员的专业能力都很强,身后还有庞大的智库资源支持,通过发审会也就是经过了最严格的审核。
要命的是,我国一直是散户为主的市场结构,其投资专业能力并不强。庄家们“夜雨剪春韭”怡然自乐,散户们则往往“新炊间黄粱”空自欢喜。对广大散户来说,没有其他权威第三方机构的信用评级,证监会的严格审核就是为上市公司的投资价值背书,也只能高度依赖证监会的审核。
一旦上市公司造假、业绩变脸、股价下滑,散户们自然就要找监管部门讨说法,也就倒逼证监会两眼紧紧盯着股市涨跌,随时准备应股民诉求,扑火救市。被股指绑架的证监会主席也就始终未能摆脱第二任证监会主席周道炯所自称的“救火队员”角色。
市场
IPO提速被视为罪魁祸首,也是此次多方人士怒怼刘士余的直接原因。随着IPO步伐放缓,减持新规出台,市场两大失血点暂时被堵上,大盘立即报之以李,向上反弹,舆论也不乏对刘士余开明态度的赞扬之声。
然而,若是在舆论裹挟下,证监会果真再次踩下IPO常态化、市场化的刹车,这将是中国资本市场的倒退。在过去27年里,曾经有过9次IPO暂停,却没有哪一次能够让股市由熊转牛。
多年来,市场化、国际化、法治化一直是A股发展的目标。可惜,直至今日,作为全球第二大资本市场,A股数次冲击MSCI(明晟指数)未果,没能拿到国际通行证,恐怕最关键的原因还是A股市场化程度不够。暂停IPO就是我国股市政策市最鲜明的表征之一。
市场化改革最重要的关口就是IPO市场化,也是最难啃的硬骨头。
殷鉴不远。2009年,A股市场第一次尝试IPO市场化改革,IPO节奏市场化、IPO定价市场化,新股上市首日也没有涨跌幅限制。结果,“新股不败”的神话破灭。然而,三年后的2012年10月中旬,上证综指跌破2000点,证监会按下IPO“暂停键”,本轮改革戛然而止。时任证监会主席也于数月后调任山东,他曾提出的“IPO不审行不行?”这个问题至今没有明确答案。
2014年,IPO重启,但行政管制变本加厉,累积下来的拟上市公司就成为悬着A股上游的巨大“堰塞湖”。
这一次,证监会虽然尚谈不上市场化改革,但是再次试图开启IPO常态化之路,加速放行。这已经对市场利益格局造成诸多冲击。
首当其冲的是壳资源直线降温。在A股,一家公司哪怕连年亏损,它的壳却价值数十亿元。而且,上市公司业绩越烂被重组可能性就越大,股价被爆炒也就越频繁,不少投资者热衷于追捧此类概念。《中国经济周刊》曾报道,某地方政府的文件明确称,旗下的壳资源越早出手卖价越高。事实上,这家壳资源股今年一度股价暴跌近半。上周,IPO放缓后,其股价却连续拉出两个涨停!
其次是创业板虚高的估值快速降温。供给加大之后,创业板以往动辄百倍的估值已不多见,平均市盈率也从50倍以上逐步下滑至30倍左右。这是A股去泡沫的应有之义。
A股壳资源游戏玩不下去,估值体系也要重来,不少的大鳄可能就困死在沙滩上了。
本位
IPO回归常态,让刘士余承受着越来越大的压力。回归监管本位,则是刘士余的既定选择。
历经27年的发展,A股沉疴已久。刘士余说,“我到证监会工作后,花了较长时间来了解资本市场的各种乱象,也感到很震惊。”
矫枉必须过正。刘士余施以猛药。2016年,证监会行政处罚决定数量和罚没金额创历史新高。2017年第一季度,其行政处罚罚没款金额就超过2016年全年。
“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上任一年多,刘士余却几乎将可以开罪的各方势力得罪了个遍,既存利益格局备受冲击。在这个高度敏感的“政策市”里,刘士余每一次放狠话,都让相关概念股一泻千里,有人骂娘也不奇怪。
痛批个别险资后的第一个交易日,险资举牌概念股应声下滑,数百只股跌停,不少个股更是惨不忍睹,下跌幅度超过30%。各路险资虽则动辄上万亿的资产规模,此时也不得不屏声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