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当今世界埋有地雷1亿多颗,看中国扫雷兵的成绩单与英烈册
4月4日,是国际提高地雷意识和协助地雷行动日,今年的主题是“有求必应,以人为本”。
在马里延巴克图的马里军营,一名操作员正在使用磁性定位器清理战斗地区。联合国图片/Marco Dormino
当今世界已埋下地雷1亿多颗,每年新埋设地雷在200万颗以上。
在马里首都巴马科东南20公里的卡姆比拉,一名联合国维和人员在远程操控一台爆炸性弹药处理机器的拆解弹药。联合国图片/Marco Dormino
专家悲观地估计,要排完地球上埋设的所有地雷,至少还需要100年。
触雷之殇
战争的硝烟虽已散去,但伤痛的幽灵仍在飘荡。
二战结束后,全球100万人死于地雷。至少有78个国家受到地雷和战争遗留爆炸物的影响,每年有15000至20000人受伤或丧生。在中越边境的“地雷村”,“家家都有假肢和拐杖”成为最真实的写照。
地雷受害者群像(左至右:王咪义、罗老三、杨爪骚、王咪龙)
云南沙仁寨&八里村
自1979年以来,云南省文山州因不慎触雷致伤残人数近6000人,年龄从8岁到84岁,动物牲畜死伤更是无法统计,因为有地雷,文山还有数万亩土地不能耕种。
文山沙仁寨,87名村民被地雷炸得只剩下78条腿。和越南一山之隔的八里河村,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被地雷炸过的经历,被炸得断脚断腿的有上百人,平均每户都少了一条腿。村里触雷最多的一位村民曾经被炸三次,失去了右腿和左眼,体内至今还有80多块弹片,每次坐火车通过安检时都会响。
广西隘口村&卡凤村
紧邻中越边境的隘口村,村里的殷富之家几乎都有一个或多个缺胳膊少腿的人,为了边贸生意被地雷炸死炸伤者有几十个。
卡凤村村公所10个人坐在一起吃饭,一次爆炸过后,只剩下9条腿,另外11条腿则已成为边境雷场中不幸的记忆。百来口人的卡凤村,有30多名男人命丧雷场。
一位军事家说过:“在全球,最难清除的战争痕迹不是倒垮的楼房和毁坏的桥梁,而是地雷。”
为了清除这最难清除的战争痕迹,中国军人一直在奋勇前行。
中越边境大扫雷
漫长的中越边境线,道路崎岖,山高林密。然而,青山绿水间,更多的却是标有骷髅头的雷区警示牌,令人毛骨悚然。这些战时遗留的地雷,就如同铁篱笆,竖起了一道道“死亡屏障”。
为了青山苍翠、大地春回,更为了边疆发展、人民幸福,扫雷战士不畏苦累、不畏生死,用自己的行动践行着一份和平的承诺。
1992年4月至1994年9月,第一次边境大扫雷。清除边境1353公里的雷带,扫除20多个雷种的地雷28万余枚、其它爆炸物12万余枚(发)。
1997年10月至1999年3月,第二次边境大扫雷。由云南省军区510名官兵组成5个扫雷队完成作业,在中越边境云南段扫雷面积109.67平方公里,封围雷区59.16平方公里。一共扫除地雷50多万枚、爆炸物18万多发(件)。
2001年9月至2008年10月,中越双方在勘定两国陆地边界期间,共同组织了较小规模的勘界排雷。
2015年11月,第三次边境大面积扫雷作业正式展开。这一次誓要终结雷患,抹去祖国母亲这块30余年未被治愈的伤疤,预计在2017年年底前完成。
扫雷之难
雷的种类多,密度大
上世纪70年代至90年代,中越边境云南段埋设约130万余枚地雷、48万余枚(发)各类爆炸物,形成大小不等、断续分布的161个混乱雷场,面积约289平方公里。
扫雷队清理出来的锈迹斑斑的炮弹。
而且,这是由多型号地雷组成的混合型雷场,有58式防步兵压发雷、59式防步兵绊发雷、土制木壳雷等,不同种类的地雷引发原理不一样,排爆手段也不同。
从雷场中搜排出来的地雷。
从雷场中搜排出来的地雷。
从雷场中搜排出来的地雷。
时间久远、地形复杂
从1979年算到现在,已经有将近三十多年的时间了。很多地雷和爆炸物已经严重锈蚀,一触即发。再加上云南、广西地区山高林密,雨水较多,泥石流和山洪频发,一场大雨过后,有的雷可能被冲到路边,而有的,则可能被深埋到土里,排雷作业的难度和危险性增大。
清理出的炮弹有些已经失效,有些仍具有杀伤力。
官兵正在对一枚绊发雷进行排除。
沿着陡峭的山坡下达扫雷作业区。
扫雷这件事儿
防护服、小铁锹、小剪刀、小红旗、探雷针、探雷器是常见的扫雷装备。在第三次边境大面积扫雷行动中,还投入了扫雷机器人,它可以代替工兵探测、清除陆战场的地雷障碍,以避免不必要的人员伤亡。
数十斤重的防护服是扫雷官兵们的保护伞。
扫雷队员会随身带着剪刀、刷子等工具,以便对挖掘出的爆炸物进行清理。
探雷针:当不确定是否是地雷,以及地雷的具体位置和数量不明时,就用探雷针来进行试探。
探雷器:最常见的一种排雷工具,搜排队员用探雷器一寸一寸地进行搜排,不时把探测针轻轻插入土里进行试探。
扫雷耙:有四到五米长,这可以让战士与爆炸物保持一个安全距离,最大的优势在于加快扫雷进度的同时,把土壤掀开能更加直观地确认地雷的数量及位置,防止遗漏任何一颗地雷。
爆破装置:雷场需要爆破装置进行作业,遇到雷区面积大、布雷密度高的复杂条件雷场,扫雷队会采取平推爆破法,运用爆破装置把整片区域都覆盖爆破。
爆破筒:爆破筒里的弹药需要电雷管才能引爆。
遥控扫雷清障车:操作手可以在1000米范围内实施无线遥控控制,完成扫除浅层防步兵地雷、清除灌木丛和铲运树木等任务,以电锤击爆地雷手雷等未爆炸物品,这期间即使产生爆破碎片或者冲击波都不会对操作员构成危险。
扫雷机器人:机器人扫雷可以部分替代人工,危险性相对较小,在植被较矮、较稀疏、地势平缓的区域很适用。
在扫雷行动中,扫雷官兵会根据不同的地形条件,采取人工搜排、火箭弹爆破扫雷、扫雷弹爆破排雷、纵火毁雷、机械扫雷和机器人排雷等方法。
根据扫雷一般的操作流程,官兵先用火箭爆破器和扫雷爆破筒,对雷场目标地域进行爆破,以此开辟排雷通道。然后,用喷火枪引燃排雷通道地表植被,引爆裸露地雷。
随后,官兵沿着爆破开辟的排雷通道进入雷场,利用探雷器、探雷针和扫雷耙展开人工搜排。当发现地下有可疑物时,轻轻插上小红旗,由扫雷人员用小刷刷去地雷上的泥土,根据观察到的地雷种类进行排除。
虽然使用雷场清障车、机器人等先进装备降低了扫雷官兵面临的风险,但扫雷仍然是一个时时刻刻都踏在“生死线”上的任务。
过去的几十年间,无数战士在一个个雷场上抛洒着他们的青春与热血,有的,甚至永远留在了那片土地上。
1994年5月24日,战士谢飞在进行排雷作业时不幸压响2枚防步兵雷,壮烈牺牲,那一天,他刚满20岁,参加排雷队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探查出地雷2320枚,亲手排除地雷1400多枚,先后4次在危险关头救护战友。
1998年4月13日,战士何元超在中越边境广西段油隘地区的排雷作业中,一块在爆破中被震松的大岩石突然从坡顶滚下来,触响了他右侧3米外一枚防步兵地雷,正在作业的何元超头部受伤,壮烈牺牲。他身上有一封写给同学还没来得及发出的信,“今天是我20岁的生日,20岁的生命多么年轻,假若祖国需要,又何必吝惜这年轻……”
1999年3月13日,战士王华在老山某高地冒着40多摄氏度的高温,带领新战士排除地雷、手榴弹,在排雷返回途中,被爆炸的手榴弹弹片击中,不幸牺牲。
2016年6月4日,战士程俊辉在排雷过程中脚下巨石突然崩塌,不幸坠落至30多米深的谷底,年轻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22岁。
在海外扫雷的中国军人
2006年4月,中国应联合国邀请首次派遣部队赴黎巴嫩执行维和任务。其中,被称为“刀尖上的舞蹈”的扫雷排爆,是中国赴黎维和部队担负的主要任务。
赴黎巴嫩维和多功能工兵分队队员阔步走向雷场。
黎巴嫩南部与以色列之间的临时边界线“蓝线”地区被视作“死亡地带”。上世纪70年代以来,双方在这一地区设置了上千个雷场,埋下数以十万计枚各种地雷。
赴黎巴嫩维和多功能工兵分队队员正在进行排雷作业。
在那里,除了直面扫雷作业中的危险,受黎以冲突、恐怖袭击等因素影响,中国维和官兵还时刻面临着生命威胁。
但是,就在那片被死亡笼罩的地方,中国维和部队官兵一直坚守着。
他们的付出,当地人看在眼里,感激在心。
当地人丽莎说: “是中国官兵给了我们生的希望。”正当他们绝望之际,村子里出现了一群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军人,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挨家挨户搜排危险角落,采取人工方式将未爆炸弹一颗颗清除。“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但我永远记得他们肩膀上的五星红旗。”
赴黎巴嫩维和多功能工兵分队队员正在进行排雷。
哈立德是一位农场主,经营着“蓝线”附近的一片土地,受之前战争的影响,他的土地里布满了地雷。哈立德说:“多亏中国军人解除了我的后顾之忧。”这些年,一批批中国扫雷官兵在他的土地上接力排雷,如今农场早已重现往日的生机。“他们还从中国带来蔬菜种子,教我种起了大棚蔬菜,让我彻底摆脱了困境。”
赴黎巴嫩维和多功能工兵分队官兵在黎巴嫩维和营升国旗奏国歌。
十多年来,中国赴黎维和部队创下扫雷“零伤亡、零事故”和“数量最多、速度最快”的优异成绩。德国、法国、印度等多个国家的维和官兵先后前来学习扫雷经验。“中国式排雷”已成为这支部队在联合国驻黎巴嫩南部临时部队(联黎部队)中一张闪亮的名片。
扫雷:历史的解锁
雷场,是历史的遗留,而扫雷,则是历史的解锁。
扫雷官兵手拉手走过“死亡地带”。严浩摄
每次扫雷结束后,官兵们都会进行一个中国独有的交接仪式。他们手挽着手,竖着走一遍,横着走一遍,走遍角角落落。他们冒着有可能伤残的危险,用自己的宝贵生命向人民保证:“我们已将地雷彻底扫净了!”
如今,很多曾经令人望而生畏的“死亡地带”已经重发新绿,牧笛牛铃又在山间回响。
不管时间如何流逝,当扫雷官兵把一座座绝对安全的青山、一片片净土交给百姓时,他们也会和这些山、这些土地一起被祖国和人民甚至海外友人永远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