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振宇:它与其他国际组织最大的不同,在于它是有“牙齿”的。
在世贸组织签署的任何一个协议,都不是签完就完了。每个协议都有一个相应的委员会来监督执行,各个委员会要定期召开例会,每个成员都要回应大家的提问。如果问题老不解决,就会启动争端解决机制,裁决之后再不解决,就会经过授权进行贸易报复了。
高渊:也正因为有“牙齿”,所以各国才比较看重它吧?
孙振宇:这么多国家愿意把问题拿到世贸组织来谈,就是因为它认真,而且有“牙齿”。后来不仅谈贸易问题,还把与贸易有关的投资、知识产权拿到世贸组织来谈,甚至还有劳工、环境等问题,就是大家觉得这个平台管用。
高渊:中国当被告的次数多吗?
孙振宇:中国入世到现在,我们告其他成员大概有16起,人家告我们有30多起。每个案子短的要花费两三年,长的要三四年,有些陈述都是上千页纸,我们都得用英文,对我们的专家压力很大,但也很锻炼人。
高渊:我们赢的多还是输的多?
孙振宇:败诉的案子比胜诉的多一些。在败诉以后,中国按裁决修改相关法律法规,这一点我们做得比较好,起码比美国做得好,我们充分尊重世贸组织的争端解决机制。同时,这本身也是在推动我国进一步改革开放。
2011年,孙振宇和世贸组织总干事拉米在对外经贸大学演讲。
入世红利用完了吗:“入世促进了政府职能转变和国企改革等,但现在容易改的基本上都改了。”
高渊:当年刚入世的时候,还有一些争议,不少专家觉得谈判中让得太多了。15年过去了,入世利益是否已经充分体现?
孙振宇:为什么这15年中国有这么大的变化,我觉得入世起了很大的作用。最重要的是,国际上对中国投资贸易环境有了可预见性,这一点比较让人放心。
世贸组织的一个重要原则就是透明度,跟贸易投资相关的法律法规,都要公开,都要向世贸组织通报,甚至在制定过程中,都要征求各方意见,开听证会。
高渊:就是说,入世推进了法制建设?
孙振宇:对,比如说知识产权保护,以前很多国家都攻击我们。入世以后,我们在这方面大大加强,这样外企才有可能把技术拿进来,不然是没有积极性的。
另外,入世对外贸系统改革的推动很大。以前,全国只有十几家外贸专业公司有经营权,现在是成千上万家企业,民企出口占了1/3还多,成为外贸三大主力军之一。正因为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我们成了世界第一贸易大国。而且,入世解决了跟美国的最惠国待遇,企业经营环境大大改善。
高渊:有人说,入世已经15年了,红利正在消失,你同意吗?
孙振宇:应该说,入世促进了政府职能转变和国企改革等,但现在容易改的基本上都改了,要想再往下改,难度更大,改革进入深水区,阻力也更大了。
我也期待,今后能谈成一些更高标准的国际规则,可能对促进国内改革作用会更大一些,特别是像准入前国民待遇和负面清单管理方式,进一步推动服务贸易领域的开放,这会带来更大的变化。
天天开会的大使岁月:“有日常的会,有谈判的会,有审议的会,还有专家组解决争端的会,再加上很多早餐会、晚餐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