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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船员枪下为奴1671天:被索马里海盗当保姆(3)

2016-10-28 10:52:33  中青在线    参与评论()人

17个月之后,渔船的油箱终于耗尽。海盗们又将他们劫持到远离海岸的一处森林,在地上和头顶拉了几块红色塑料布,二十多人的所有生活就堆叠在那片十几平方米的空间里。最远的活动范围,就是30米开外大小便的地方。

在岸上,食物变得非常有限。船员们每人一天只能分到一碗水、两顿饭。早上是几片薄饼压成的拳头大的一个面团,晚上是一小碗红豆饭。只有在极少见的时候,才会有人在帮海盗们做饭的时候,偷偷藏几个洋葱和土豆。那个时候冷文兵总会想,那些东西在四川老家他从来都不愿意吃,但现在却像山珍一样美味。为了果腹,他甚至吃过老鼠肉。

他们依然被海盗当做佣人使唤和打骂。有次,一位柬埔寨船员因为不愿意帮海盗干活,被禁止小便,又在之后发生的口角中被子弹射中脚背,鲜血直流。一位印尼籍船员患上了跟王昭同样的病,几天内离世。

在饥饿、疾病与暴力之下,反抗的力量渐渐变得离散。更多时候,那片红色塑料布上承载的是麻木。

因为无事可做,船员们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偶尔会几个人凑一起打几局烟盒撕成的扑克牌。中国船员大多不懂英语,跟海盗的交流一般通过一个菲律宾船员翻译。不过时间久了,冷文兵也学了几句当地的语言,便于跟海盗们提出自己的各种需求。“卡迪”是“小便“,“哎许”是“吃饭”。被一次次威胁和打压之后,他们只剩下这些最基本的需求。

在年复一年的消耗中,冷文兵已经习惯了对“希望”这个词保持距离。

私下里,海盗被船员们称为“骗子”。几年间,海盗曾经无数次放出消息,表示他们即将被释放,但没有一次真正兑现。

直到国际红十字会的救援车开到自己眼前,冷文兵都还以为这只是海盗们的又一次“恶作剧”。

  归来

10月23日,在冷文兵被送往索马里当地警察局的路上,原本核载8人的小型面包车上硬生生塞进了26个人。他被挤在最后一排的中间整整6个小时。但是在这1671天以来,他从没像这一刻这么开心。

因为,他要回家了。

此时的冷衍长依然一无所知。几年才接到一次电话,他甚至不确定儿子是否还活着。喂过鸡后,他像往常一样为自己做好午饭,一般是地里种的蚕豆、油菜或豌豆苗,配上一碗稀粥。然后端到门厅的餐桌上默默地吃,通常会剩下一点留作晚饭。

年轻的时候,冷衍长也曾外出打工。他在山西挖过煤,在广东烧过砖,还在山东守过工地。一个人能挑200斤的扁担。但是现在,他的腰渐渐弯了,眼睛也变得浑浊。

儿子是他唯一的骄傲和依靠。贫困让冷文兵过早承担了家庭的经济重担,但自从他出事,家里的生活就更加困顿。冷衍长做饭的柴火只能捡拾路边别人砍剩的,要卖鸡蛋也只能等到有人路过来收。去年成为低保户之前,一年的收入只有几百元。领低保后,每月能领到105元。1元钱1杯的茶也舍不得喝。烟是戒不掉的,但也只抽最便宜的自制卷烟,一根1毛钱。

很多时候,他就叼着烟斗坐在家门口。这几年,他看着村里的人口越来越少,只剩下老人和小孩。有时,其他有子女在外打工的老人看见他,也会过来默默地陪他坐一会儿,只是绝口不提“兵兵娃”的事。

村干部到家里告诉他儿子回来了的消息时,他正在自己黑漆漆的房间,捧着一台收音机听戏打发时间。但是下一秒,眼泪就唰地流了下来。

此后的两天里,他又流了两次眼泪。一次是见到儿子的瞬间,另一次是听到儿子讲述自己吃不饱饭的日子。冷文兵也只能笨拙地安慰:“老爸不要哭了,不要哭了。”然后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现在,冷衍长对儿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尽快养好身体,然后在家附近找份工作,娶个媳妇,再也不要走远。

当地出海打工的热潮正在冷却。“就算没有他(冷文兵)这个事,也没什么人去当船员了。”冷勇路过儿时玩伴的家,特地停了下来。“现在人都懒了,出海风险那么大,收入跟在镇上打工也差不了太多,已经没人愿意去了。” 就在冷文兵成为船员的前一年,冷勇前去广东的皮具厂打工,“每月收入四五千(元)”,去年刚回乡。

10月27日下午,冷文兵带上户口本,到村里的派出所补办早已丢失的身份证。他没有任何存款,船员工资还被拖欠着,但他必须拿到身份证,重建自己的生活。他说,自己再也不会出海了。

天色渐黑,冷衍长坐在门前翘首等待,像过往的十年一样。只是这一次,他知道儿子会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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