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小白鞋”被正式招工,进入新成立的白银公司西北铅锌冶炼厂,做电工,一个月工资32元。次年,弟弟也被招进厂来。她和母亲、弟弟,还有新婚的哥嫂一起,住在厂里盖的连排平房。
每天早上8点上班,她7点30分出门去坐厂里的通勤班车。工作不忙,有时候下午就能回家休息。厂里组织文艺汇演,从小爱跳舞的她还去参加了舞蹈表演,拿了个奖回来,奖品是一盆假花。
“小白鞋”参加文艺汇演赢得的奖品,一盆假花。
彼时,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白银公司主体矿山进入开采后期,铜资源大幅减少,有色金属工业陷入困境,社会矛盾初露苗头。但时处“严打”阶段,社会治安尚属稳定。早在1982年,时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彭冲在一封反映白银社会治安问题的群众来信上批示:“1.组织力量,下决心大力整顿社会治安,搞综合治理。2、侦破一批刑事案件。3、对严重犯罪分子,要从中从快惩处,大造革命舆论。”此后,甘肃省抽调公安干警,协助白银区整顿社会治安,收容审查和处理打击了一批各类违法犯罪分子。
1987年,“小白鞋”交了一个同厂的男朋友。同年,嫌疑人高承勇与妻子张清凤成婚。
1988年,高承勇的大儿子出生,“小白鞋”的生命却戛然而止。
哥哥白冶是第一个发现的人。5月26日,他下班回家。因平房没有自来水,他本想先去挑点水回来,谁知一推门,就看到妹妹倒在地上,衣衫不整,浑身是血,已经没气了。
他跑到最近的派出所报案,警方封锁了现场。当晚8点多,刚从兰州回到家的母亲得知情况,当场瘫倒。9点多,警方从兰州调来的两只警犬到达,协助侦查。“小白鞋”的遗体最终被抬走。
“小白鞋”的男朋友伤心欲绝,自请调离岗位,去了近500公里外的另一个县。
从小与她一起上学、感情甚笃的弟弟,则再也没有想通过。“忧郁症。过了两年,有一天人家找他喝酒,他去了。完了睡不着觉,又要了两颗安眠药。第二天早上人家叫他,看叫不起来,跑来找我。送到医院去已经晚了。”哥哥说。他将弟弟和妹妹埋在了一处。
母亲忘不了“小白鞋”。她时常念叨,想知道凶手是谁,为什么会对女儿下此狠手。案发的头几年,警方年年上门,一次次询问“小白鞋”周围有哪些男性,又是否额外认识了什么人。后来的十几年,渐渐不再来。
2014年,“小白鞋”的母亲含恨离世。哥哥将母亲也埋在了弟妹的身边:“一家人在一起。”
2015年,警方突然再次上门,拿着画像让哥哥识别,是否曾见过或者认识这样长相的人。“我怎么会知道,我不认识啊!”哥哥说。他始终不知道,妹妹的案子和白银市其他8起连环案件可能是同一人所为,直到看新闻发现甘蒙“8·05”系列强奸杀人残害女性案已告破,其中第一起案件的地址和描述,指的正是自己的妹妹。
2016年8月29日早晨,案件告破第三天。“小白鞋”的哥哥带着儿子一起去了白银市公安局,想问问,新闻里说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等了足足28年,自己妹妹的案子,是不是终于有了结果。
他没能进去公安局的大门。门口的保卫人员告诉他,案件还在侦查中,让他回去等通知。
在“小白鞋”出事的平房位置,如今盖起了新楼,“小白鞋”的父亲就住在其中一户。家里有他为女儿专门留的一个房间,门口挂着女儿当年绣的门帘,床头放着女儿曾经用过的镜子。客厅的沙发上,是“小白鞋”做的沙发盖巾。桌子上摆着一盆假花,用红色纱巾盖着,正是当年“小白鞋”参加舞蹈表演拿回来的奖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