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力:和西方发达国家相比,国内的黑社会性质组织发展还处在较为低级的程度,没有完全做大,和西方社会不少国家已经出现的黑金政治更没法比,最多还停留在寻找官方保护伞的阶段。
齐鲁晚报:国内黑社会性质组织会发展到黑金政治阶段吗?
汪力:我在研究中,把黑社会性质组织分为三个由低到高的层次。低级的停留在使用非法方式直接违法犯罪牟利的阶段;中级则是以非法手段从事合法产业,开始由黑变白,使用隐形暴力。这个阶段,已经打造自己的保护伞,但保护伞还不够强大,扛不住大的风浪;高层次的保护伞已经很大,进入黑金政治阶段,政府官员完全成为其代理人,不需要采用直接犯罪手段牟利,通过保护伞借力打力就能解决关于生存发展的大问题。
我的判断是,国内低层次和中层次的黑社会性质组织都有,但没有达到高层次级别。在我国政府部门的强力打击下,西方发达国家出现的黑金政治不易出现,受制于国内的体制,我国的黑社会性质组织也成不了气候。
齐鲁晚报:除此之外还有哪些不同?
汪力:受不同的环境影响,我国的黑社会性质组织隐蔽性强,不像国外的公开程度高,因为国内一旦认定为黑社会性质组织,就难逃覆灭,所以为生存,不得不藏匿。
由于发展程度不同,西方发达国家的黑社会已不仅仅是为生存,从事的是更为高级的犯罪。而国内黑社会性质组织存亡问题一直没解决,逐利的领域多涉及黄赌毒、房地产、矿产等。
作为市场经济伴生物
“黑社会”只能抑制
齐鲁晚报:对四川流行的打掉刘汉、刘维黑社会团伙可保10年太平的说法,您怎么看?
汪力:保10年太平的说法是看清楚了黑社会性质组织滋生的社会土壤依然存在的事实,这个被打掉后,下一个肯定还会出现,具体干什么、以什么组织形式出现或许会有变化,但团伙的黑社会性质还会有。产生的时间不一定就是十年,也许超出十年,也许不到十年。
齐鲁晚报:在强力打击下,国内黑社会性质组织成不了气候,那么打黑除恶能否剜掉黑社会这一毒瘤?
汪力:哲学上讲内外因的辩证关系,政府部门的打黑除恶是抑制黑社会发展的外部强力因素,但不是内部因素,黑社会性质组织有其滋生的内在土壤,一般而言,外部打击只能起到抑制作用,无法铲除其滋生的温床。
齐鲁晚报:国内黑社会性质组织滋生的内在土壤是什么?
汪力:这指的是黑社会性质组织产生的社会条件。从国内来看,覆灭的黑社会性质组织大都是现代市场经济的伴生物,在国外,意大利几百年没铲除黑手党。追逐利益的市场经济为黑社会提供了产生条件,特别是市场经济体制初成时,由于体制不健全,黑社会性质组织产生发展的社会空间就足够大。
齐鲁晚报:不管是过去,还是刚打掉的刘汉团伙,黑社会性质组织的背后总有地方政府官员当“保护伞”。如何看待打黑与反腐之间的关系?
汪力:黑社会性质组织产生后要谋求发展,也必然寻找有力的外部因素,拉拢、腐化当地政府官员,就为官员腐败提供了便利。
客观来讲,没有保护伞,黑社会性质组织很难在当地做大做强,打掉黑社会也就自然顺带着挖出其背后的保护伞,一批被腐化拉拢的官员也就落马。从这一点上看,打黑和反腐相互关联,打黑能牵出一些腐败官员,揪出一些腐败官员也能顺带着挖出黑社会势力。(本报深度记者 王兴飞 寇润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