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邃的冻土地带
在冻土深处，星云保持着原初的形态
旋转，漂浮，却又在每一刻逆时回流
靠近秒钟第一次跳动之前的静寂
黑色的土壤钟摆般坚硬地分娩冰川
众神将醒未醒
留下苏醒前的一帧影像
那时，火焰微弱，却借极寒发育
微亮着给石头文身，给冰块文身
给还没有出生的雪花的六瓣羽翅文身
火焰吐着小小的舌头
祝福必然滴落的第一滴水
也给你和我相遇之前的眼眸
送上清亮的暖意
在深邃的冻土地带
在冻土深处，先是泥炭的黑色
接着是牦牛皮毛的深褐
秋天青稞的金黄
然后是草原的墨绿、青绿、碧绿和浅绿
你知道万物在受孕前已经成为万物
在这将动未动将流未流的空间
其实早已血脉涌动，正如此刻——
高岩上的雪豹从假寐中起身
而成群的藏羚羊如箭疾驰
在冰川白色的睡眠里
在冰川白色的睡眠里
你读到世界诞生的伟大倒叙
你先看到大海、江边和平原上的日出
然后是草原、蹄类竞走、羽族炫羽
在白昼，大地和天空以唐卡的明耀给入海的河流着色
夜晚，大海慷慨地把自己分赠予众水
一条条河流就是人类简史和万物简史
归于冰川，归于柱状枝状乳状的塔林
归于保持着唤醒万物之姿的冰舌
归于时间起动之前的暗影
归于第一缕风、第一声叹息和亲吻
归于无可阻挡的潮动、爱恋和受孕
海底深处，新大陆从断裂的地盆升高
带着新的讯息，指向天空、指向太阳
而后将自我提纯
从深黑内部推举出冰川
推举出一个大于所有行动的纯净之梦
明亮是最不可言说的神秘
梦境是最高的现实
当有冰川的纯净和慈悲
当有冰川的持守和高耸
当在冰川的白色睡眠里脱颖而出
被冰川滋养的你和我
要在冰川认出自己
在湖水变幻万千的明耀里
在湖水变幻万千的明耀里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天空
天空就是一面镜子，藏在湖水里
在湖水变幻万千的明耀里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风
旷古的风一页页翻动湖水
循着隐秘的进行曲擦亮现在
在湖水变幻万千的明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