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衍梁: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董事长、北京大学兼职教授、博士生导师,台湾大学土木研究所兼职教授,俄罗斯国际工程院院士,台湾润泰集团总裁,“唐奖”发起人。
2016年,美国哈佛大学教授奥利弗·哈特(Oliver Hart)教授和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本特·霍尔姆斯特伦(Bengt Holmström)教授一起获得本年度的诺贝尔经济学奖,闻此消息我异常高兴。两位大师都是我的精神导师,在经济学领域,我一直追随他们契约理论领域上的研究,并从中获得不少启发。此次来到哈佛大学,我就给奥利弗·哈特教授写了封邮件,希望前去拜会和讨教。没想到,他很快就回复了,并在邮件中这样写道:“我可以建议你在1月25日下午3点半来我办公室吗(Can I suggest that you come to my office on Jan 25 at3:30pm)?”收到这封邮件,我的内心激动不已,同时,对于如此大腕的教授居然表现得如此得谦逊,心中敬佩之情不禁更加油然而生。
约定的时间一到,我轻轻敲响了奥利弗·哈特教授办公室的门,里面传出了“Comein”的声音,我就轻轻地推门进去。门一开,发现奥利弗·哈特教授已经端坐在办公室中间的一把椅子上,微笑着看着我,示意我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这种感觉非常奇妙。我想起了冯友兰先生第一次见到蔡元培先生的情景。冯友兰先生曾回忆说,他第一次见到蔡元培先生,就感到有一种光风霁月的气象。当时,我并无法理解冯友兰先生的这些描述。但是,当我走进奥利弗·哈特教授的办公室,看到他和蔼可亲地坐在那里时,那种气场令我感动和终身难忘,瞬间,我觉得满屋子都是冯友兰先生所说的那种“光风霁月的气象”。
与奥利弗·哈特教授自拍
奥利弗·哈特教授的这种气象,来自于两方面。一方面是天生的因素,是遗传的结果。奥利弗·哈特教授出生在英国,具有浓郁的英国绅士风度和贵族气息。他的父亲来自显贵的犹太蒙太古家族(Montagu),他祖父的祖父是斯威斯林男爵一世(1st Baron Swaythling)。提起显赫的犹太蒙太古家族,大有来头,这个家族在西方社会具有深远的影响力。莎士比亚有部著名的戏剧叫《罗密欧与朱丽叶》。在这部千古名剧中,罗密欧所在的家族就是蒙太古家族,因此,莎士比亚直接在剧中把罗密欧的父亲名字设定为蒙太古。我曾经请教过哈佛大学研究莎士比亚的专家玛乔丽·嘉伯(MarjorieB.Garber)教授,她指出莎士比亚角色命名都是大有学问的。所以,若蒙太古家族没有什么来头,也不可能进入莎士比亚的视野。奥利弗·哈特教授的父亲是英国著名的医学研究员,母亲是一名妇科医生。因为出生名门,所以,奥利弗·哈特教授身上充满了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这种贵族气质在我们眼神对视的瞬间,我已经能够深切地体会到。
造就奥利弗·哈特教授的这种气象的另一方面原因在于他的良好的教育。他在剑桥大学学习的是数学,对于数学他具有浓厚的兴趣。希腊哲学家普罗克洛斯(Proclus)有句名言,说:“哪里有数,哪里就有美。”奥利弗·哈特教授今日的成就,显然与其早期接受数学训练分不开的。提起那段学习历程,他神情很愉悦,说:“数学让他领略到了世界之美。”因为受过良好的数学训练,后来他转攻经济学,就显得如鱼得水。在经济学研究中,奥利弗·哈特教授往往能够把很复杂的经济现象通过数学模型给描述出来,并且阐述清楚其中的内部动态关系和逻辑,这体现了他非常扎实的数学功底。严谨的数学训练,也进一步培养了他温文儒雅的绅士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