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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爆炸至今有伤者未出院 幸存消防员被骂苟且偷生(2)

2016-08-10 06:11:01  中国青年报    参与评论()人

可他退伍回家没几天,手续还没办完,就出发了。他对家人说:“我不去的话,这可能是我这一辈子的心结。”

他对记者解释,自己想去看看那些家庭的生活状态是不是在恢复。

关于这一点,他现在已确信无疑。有关“8·12大爆炸”的很多东西都在一年的时间里变淡了。那些家庭与八大街中队别无二致,都把重建作为这一年的主题。

张梦凡去之前不是没有顾虑。他有些担心家属也会提出那样的问题——为什么他们的孩子没了而他活下来。他的另一个担心是,对这些家庭而言,自己是提示天津和“8·12”的一个标点。

在爆炸过后,他的职责之一就是以“儿子的战友”的身份接待寻亲的父母。很多家属首先见到的人是他。他见过他们最痛不欲生的模样。那时,一些悲伤的母亲因为中风等突发症状住进了医院。

但最后他发现,“我的担心没有任何必要”。父母们不再像当初那样,一谈起儿子就情绪失控,也不再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间,不与外界接触。

外表看起来,曾经以泪洗面的日子已经结束了。消防队劫后余生的伤员们像往常一样开着玩笑。其中一个笑话说的是真实的故事:一位被派去为伤员提供援助的心理专家,在聊天过程中反被聊哭了。

“我们互相开玩笑,这专家还不如我们哥们儿弟兄自己聊天(管用)。”张梦凡说。

笑声也出现在那些最为不幸的家庭。湖南、重庆、天津,张梦凡在每一个家庭都受到了高规格接待。首先迎接他的是笑声、拥抱和有关天气的寒暄。他住在战友生前的房间,用他们盖过的被子。他的好友訾青海的母亲,开车100多公里,带他去看了龙门石窟。

父母们捧出家里最丰盛的饭菜招待他,并不断提醒他,哪样菜是自己的孩子生前最爱吃的。

每次出发之前,他尽量只提前一天打电话预约,以免对方安排接站,但这几乎无法避免。当他到达重庆火车站,战友杨钢的家人从忠县农村专门雇了一辆车等他。一些亲戚也被请来为他接风。

杨钢的母亲李仁英是张梦凡见到的第一位家属。杨钢是八大街中队最早被找到的遇难者,家在重庆忠县马灌镇白高村6组。

李仁英去年赶到天津后,一边哭一边说,儿子总说让自己到天津看看他,可自己一次都没来过,没想到是这样来看儿子的。

张梦凡记得,噩耗传来那天,杨钢生前在伙房旁菜地里种下的咖啡树开出了第一朵黄花。“当时感觉那就是命。”

杨钢的床铺因为爆炸掉满了碎玻璃。一向谨小慎微的张梦凡当时违背了纪律。上级要求封存所有人的物品,维持原状,但他私下把杨钢的床铺打扫得干干净净。

“我就想给他收拾——挨骂也好,处分我也好,我必须给他收拾干净。”张梦凡当时偷偷对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说。

不善言谈但心思细腻的张梦凡做过很多细枝末节的事情。战友的遗照都是他从中队电脑里找出来的,从总计5万多个文件里一张张选。那段时间他半夜醒来,会以为身在梦境,直到逐个推开那些宿舍的门看到冰冷的现实。

事发后,他为这些家庭收拾过战友的遗物。手机、本子、衣服、皮带、鞋。有人一进门就抱着枕头或者衣服痛哭,上面还有孩子的气息。车库的地上散落着战友们的拖鞋,他们从睡梦中惊醒,跑到这里换上消防战斗服,并在1分钟内出发。根据每个人专属的战斗服的衣架,张梦凡大致判断出那些拖鞋的归属。有的家属连拖鞋都拿走了,还有牙刷和刮胡刀。

在想念战友的时候,他还去翻找每个人的社交网络账号,想方设法去寻找他们在人世间留下的信息。他下载了一个唱歌软件,因为平时总听到战友刘程用它来录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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