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日,习近平与特朗普通电话,再次商谈朝鲜半岛问题。
这当然足够引起重视。不仅是因为最近以来围绕半岛各方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更是因为这是中美元首相当不寻常的高频度通话——进入4月,一次在美国的庄园会晤,半个月内两次通话,两国元首已经三次商谈半岛议题,这种密度并不多见。
所以,该怎么看待目前的事态发展?我们再一次请到了资深半岛问题专家、岛叔三江汇友。
1、侠客岛:怎么看中美元首如此高密度的通话?双方可能达成何种共识,分歧又在哪里?
三江汇友:高密度的商谈当然说明了对半岛局势的关注,也侧面证明了美国的“调动”能力很强,虽然这种调动有时真真假假,比如闹出的“航母驶向半岛”的乌龙。但双方对朝核问题严重性的估计是有共识的。分歧在于,美国在放狠话,比如可能“用自己的方式”解决核问题,但中国也很明确,不允许用战争方式处理。因此,商谈的另一重意义在于,把中美之间合作解决核问题,由“庄园会晤”转向“行动”的层面。
2、侠客岛:昨天,朝中社刊发社论,再次不点名批评中国,称中国是在与美国“随波逐流”。怎么看朝鲜的这种表态?
三江:朝鲜方面当然不满意。事实上,它并不愿意自己成为中美会谈的对象,不愿意成为中美关系的杠杆,对中美元首会谈结果的负面看法也很多。在美国轰炸叙利亚之后商谈核问题,朝鲜认为这是美国对中国的胁迫。从去年底到今年,中国对朝鲜开展了全方位的制裁,包括退回煤炭、禁止船只入港等,因此它认为这不是一个唇齿相依的邻国、“鲜血凝成友谊”的国家该做的事,是在追随美韩,所以对中美会谈持负面看法。
3、侠客岛:明天是朝鲜的建军节,一些外媒也分析朝鲜可能会在这一天进行核试验或弹道导弹试验。这种可能性大么?
三江:单纯搞核试验的几率并不是很高,因为朝鲜很久以前就夸耀完成了核武器的开发,完成了核武器的小型化。如果非要做试验,也可能是给远程弹道导弹进行技术积累,这有可能。
4、侠客岛:进入4月,随着美韩军演等一系列事件,朝鲜方面的动作也强硬起来。连续试射导弹、阅兵、包括昨天青盟也在放话“500万军队毁灭敌人”,以及朝鲜外交官员“怎么打都奉陪”、“每周试射导弹”的表态,让局势变得很紧张。最近美国的航母又在跟日本演习,韩国也表态希望跟美军合练。大家都在担心的一个问题是,真的要打仗?开战的可能性有多大?
三江:非常小。其实各方并没有战争意愿。美国如果要开辟朝鲜半岛战场,准备并不充分,现实中也没有战争动员的前期迹象;韩国最不愿意打仗,因为一旦开战,受损最大的就是韩国,其次是日本。从朝鲜角度讲,其目的是通过恐吓,希望跟美国谈判,目的并不在一定要跟美国打一仗。而在中国这里,绝对不允许朝鲜半岛打仗。换句话说,如果没有中国的允许或默认的话,任何人都不能在朝鲜半岛开战,毕竟中国止战止乱的能力还是非常强的。
5、侠客岛:就你最近的观察来看,朝鲜目前国内情况如何?
三江:短期内比较稳定,可以应对严酷的制裁。但对民生的影响也是明显的,比如朝鲜最近国内的米价已经上涨了50%,汽油则涨价了73%,而且只允许小部分人有限地购买汽油。可以看到其国内对战略物资的储备情况,应该说具备较快的战争动员能力。
6、侠客岛:事实上很多人,包括国内的舆论在那,现在也在困惑中国的政策取向。我们的目的,或者说我们的政策究竟要往哪个方向走?
三江:可以从近、中、远三个阶段的目的分别来看。近期最需要稳定下来的,就是朝鲜不要再搞新的核试验、弹道导弹试验,一旦引发战争,大家都不好收拾。中期目标,朝鲜要承诺弃核。从目前来看,中国对半岛“无核、不战、不乱”的目标设定中,“无核”的优先性已经放在了前面,这也是形势所逼。远期目标,当然是实现半岛无核化,包括朝美之间签订和平协议,等等。毕竟,对于中国来说,朝鲜半岛的地缘政治利益还是相当大,一旦丢掉,未来的战略成本难以估量。
7、侠客岛:但有的观点认为,现在的困局就在于朝鲜有核武器,这个危机的症结,让“无核”和“不战”之间存在矛盾点。
三江:朝鲜有核武器已经是事实了,这个过程是比较漫长的,因此“弃核”也不可能是旦夕之间就可以完成的。有核武器是现实,但“无核”的实质是不承认拥核国的地位,是要让朝鲜作出“弃核”的承诺。与此同时,一旦朝鲜弃核,美韩也应当付出相应代价。因此,关键在于美国怎么做——如果仅仅是用战争的恫吓弹压朝鲜,就依然会回到此前的那个无解的困局。
事实上,在各方不断加码的过程中,中国是真正吃亏大的那个,无论是经济制裁还是朝鲜拥有核武器的现实,无论是在经济和安全上,中国都在吃亏。坦白说,美国做为强势的一方,军事实力明显占优,如果想解决问题,就应该让包括朝鲜在内的各方看到解决问题的诚意,一旦朝鲜作出让步,美国也应当有兑现承诺的诚意和能力。
但真正的问题是,我们看不到美国想和平解决、或者说真正解决问题的征兆。如果一方面让中国出力斡旋解决朝核问题,另一方面又继续推进萨德部署、对台军售,中国能获得什么?中国已经遵循了联合国的决议在制裁朝鲜,但美国应当如何消解中国在东北亚的战略疑虑?这个博弈是必须明确的。